“果真要大清扫?!”
兴云作雨罢,李婧面色愈发娇艳,杏眸看着贾蔷,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。
她开始以为只是要打这个幌子……
贾蔷却点点头,将关于时疫的设想说出来,愈发让李婧古怪。
旁人或许认为贾蔷身为林如海的弟子,当有此忧国忧民之心,但李婧作为枕边人和执掌最见不得光的核心力量的心腹,自认还是有些了解贾蔷的。
贾蔷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,但在眼下这个档口,他会干这等劳民伤财的大善事?
被李婧看的有些不自在,贾蔷掐了掐她水灵灵的脸蛋,笑道:“当然,最重要的是,在扩军过程中,看看哪些是可用之人,哪些是平庸之辈,哪些又是偷奸耍滑不可用之人。去将高隆、胡夏、乔北、王遂四个副指挥寻来,正好一并讲了。”
李婧闻言恍然,出门到前面叫人。
未几而归,高隆四人前来,贾蔷没有废话,将大清扫说了遍,最后道:“副指挥、吏目带头做事,副指挥偷奸耍滑者,降为吏目,仍无长进的,贬为丁勇。寻常丁勇有偷奸耍滑的,废黜成为帮闲……”
“那要是帮闲还不长进,是不是就赶出兵马司了?”
胡夏笑问道。
贾蔷冷笑一声,道:“想得美!平日里吃公粮养兵千日,如今要用了,脱下那身皮走人就了账了?帮闲不用心做事者,第一次打十棍,第二次打二十,第三次打四十!你们也都一样,丢了我的脸,自有好果子吃!”
胡夏、乔北、王遂三人连忙笑言不敢。
贾蔷又道:“敢不敢另说,高副指挥成立的督查队,会查实记录。再有就是,不能只罚,还要赏。将东城划分出七大片区,每片区再划分出八个小片区,进行比赛。每个小片区做的最好的,升吏目。七大片区里,就会诞生五十六个吏目。每八个小片区再进行比赛,做的最好的片区吏目,直接升副指挥。如此,也就将多出七大副指挥。这七大副指挥,再加上你们三个副指挥,一共十个副指挥里,看谁麾下的片区做的最快,最好,再从中选出两大副都指挥。高隆自动升副都指挥,我不在时,代我行都指挥大权。”
在三人颇为羡慕的目光下,高隆虽也激动,却还是沉稳的应了声:“是!”
贾蔷还是盯着胡夏三人,道:“我提醒你们一声,这一次扩张,将会有许多开国将门子弟进来,同你们一并竞争。我唯一能保证的,就是在这个衙门内,他们不会因为身份比你们高贵,就额外受到提拔。但是,他们若是凭借自身的能为,做的比你们出众,到时候你们也别说这些人只靠家世。高大哥……”
高隆沉声一应:“在。”
贾蔷道:“过几日,镇国公府牛继宗之子牛城,理国公府柳芳之子柳珰、襄阳侯府戚建辉之子戚琥、安定侯府胡深之子胡宁等十二家公候子弟会来报道,你不要去管他们甚么来头,总之来头没有我大。他们初来,寸功未立,所以你对他们的要求只能更严!有不服的,军法从事,没有他们多嘴的余地。在军中,唯军法最重,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记下。”
见贾蔷这个态度,胡夏等人也放下心来。
贾蔷又道:“具体的细节,你们自己商议,我不参与,回头议定好了,给我过目即可。只是我再多说一点,五城兵马司里,唯有东城兵马司扩充至两千兵卒,其他四城照旧。所以,以后东城兵马司会常往其他四城,支持他们行动。这里面的分量,你们自己思量。”
都是聪明人,一听这言外之音,纷纷眼睛明亮起来。
不过胡夏高兴罢,又有些作难,道:“侯爷,这丁勇好办,可两千正兵,至少要八千帮闲,咱们从哪寻这么多帮闲去?”
贾蔷笑了笑,道:“这怕甚么,神京城里别的不多,只那些青皮、恶霸、帮派、赌坊数不胜数。这一个月内,神京城内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!要么披上兵马司的衣裳,归顺兵马司替朝廷办事。要么,兵马司的大牢里住着过年,你还怕没人手?记住,咱们是办皇差的,只要忠于王事,便无所顾忌!”
此言一出,连高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,亦心情激荡。
看来这太上皇一死,反而能放开手脚了!
一行人正畅所欲言,忽地听门外亲兵通传道:“侯爷,外面来了一座王驾,说是北静王府,要见侯爷。”
贾蔷闻言,眉尖一挑,站起身来,对李婧、高隆等人笑道:“得,人家打上门来了。这贾家子弟,真是……”
说罢,摇着头出去了。
李婧、高隆、胡夏等人闻言,知道内中必有缘由,纷纷跟上前去。
……
兵马司,衙堂。
贾蔷带人自后堂进来时,就见一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王爷,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,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,皆是素服,站在那里白白净净,一派风流。
他身旁,水泽和水淦二人一左一右站着,面色都不大好看。
贾蔷身边带着宝玉、贾环二人,莫说李婧,便是高隆也未进来。
不过,商卓在堂上。
看到贾蔷进来,水溶眼睛一亮,微笑颔首道:“久闻世兄大名,便是宫中皇上跟前,也听了几回,你我二家又素来交好,祖上几辈子的交情,与旁家更不同。早就想与世兄见面,好生聊聊,不想竟拖至今日。上回世兄封侯大宴,可惜小王未曾得闲,只嘱托了王妃亲至。今日总算得偿所愿,见一见世兄芝兰玉树的人品。”
贾蔷上前,先见了一礼,后亦是微笑道:“王爷这话,该不是在讽刺我罢?”
说着,不等水溶回话,就招呼鼻青脸肿的贾环过来,道:“被打了,流血受伤了,不代表你就是在理的。今日你先自作聪明,捉弄人家。被识破后,又口出不逊之言,胡搅蛮缠。虽然,人家也骂了你,还揍了你,不过到底是你挑事在先。王爷寻上门来了,你自己说,要不要给人赔礼道恼?”
贾环见连北静王都寻上门来了,原想着贾蔷非得把他打个半死给人交代不可,没想到只要赔礼道恼!
这容易啊!
贾环连个磕绊都没打,上前跪倒就磕头,可怜巴巴的哭道:“是我的不是,都是我错了!”
“……”
贾蔷见状抽了抽嘴角,他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了,人家也骂了贾环还打了他,言下之意,贾环只要为他的嘴欠赔个不是就好。
谁知道,贾环赔不是的方式是这个……
而看到贾蔷脸色有些难看,北静王水溶忙摆手道:“诶,世兄实不该如此!小王今日前来,原是带着愚弟前来赔不是的,绝无上门逼迫的道理。世兄如此做,实在令小王无地自容。”
贾蔷闻言,心中反倒生起好感来,难怪连隆安帝都喜欢这个异姓王,此人确实谦逊之极,且文雅知礼。
人家给体面,贾蔷自然不会倨傲,他微微躬身道:“王爷,下官所言,绝非故意给王爷难看。道理便是如此,下官从来都认为,弱者和公道,是两回事。今日贾环挑衅在先,挨打在后。不能说他挨了打,他就是对的。当然,王府三爷得理不饶人,打的有些太狠了。这也是下官拦下他的缘由……”
水溶闻言,对贾蔷为人也有了数,笑的愈发灿烂些,道:“世兄说的极是,虽出手有因,但水淦不知适可而止的道理。水泽年长,却意气用事,无尊长之气量……”
说着,回头看了眼。
可以看出,水泽和水淦极尊重水溶这个长兄,见水溶看来,忙上前。
原本只要鞠躬作揖赔个不是就是了,可看到贾环还跪在地上,两人心里恶心个半死,也只能跪下,磕头赔起不是来。
贾蔷忙道:“再没这个道理,快快请起!”
水溶却笑道:“世兄也让他们长个教训罢……都中素来风大,咱们这样的世交,理当相亲相爱才是。”
此言一出,贾蔷心里登时一震。
不动声色的看向水溶,见其目光莹润,气派儒雅,心里不由卧槽了声。
这一个个的,怎么都成了扮猪吃老虎的主了?
口中含笑应下,心中却飞速的回忆起此人在原着世界里出场的那几回,其实具体印象已经记不清了,但有一个有趣的事,贾蔷却一直未忘。
那就是琪官蒋玉涵赠送给宝玉的汗巾子,是北静王水溶相赠。
两人有甚么勾当,不问自知。
而琪官又是忠顺亲王李佑的心头好,片刻离不得……
那北静王和忠顺王,又是甚么干系?
这晋西北,乱成了一锅粥!
贾蔷不愿往深里多聊,当然,对于北静王流露出的善意,也并未拒绝。
只是一时也寻不到好借口,摆脱此人的热情。
别的且不多说,把兄弟却是万万做不得的。
正当贾蔷心里渐渐不耐烦时,就见商卓引着一内侍进来,道:“侯爷,恪和郡王打发人来急着见你,有说要紧事。”
贾蔷认得此人,正是李暄身边的小太监,问道:“陆丰?你们王爷有甚么要紧事寻我?”
陆丰忙道:“侯爷,快随奴婢进宫去罢。有些话,奴婢也不好说。”
贾蔷却还是皱眉多问了句:“你们爷现在在哪?”
陆丰迟疑了下,方回道:“主子现在在九华宫。”
贾蔷:“……”
若论当今世上有哪个地方是他最不愿去的,便是这九华宫了。
那里哪里还是甚么好地方,分明就是龙潭虎穴!
……